育女了,难这桩婚事就因为父母无法过来亲眼见证、就不作数了么?
郁姬的份到底遮不死,只要派人仔细去偷偷打听打听,知自家长子长孙长兄在外面偷娶了前突厥可汗的床姬妾,残花败柳之,污浊下贱之血,高家上下便被气个半死。
她勾引他,诱惑他,蒙骗他,和他玩鱼水情、两心相许,骗他一往情深,借着他的权势给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使绊子,让那个畜生不如的凉薄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世树倒猢狲散、家财尽亡去、子孙满堂哀。
郁姬的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百般柔婉温顺,“别!你别为了我和家里人闹不痛快,届时若是父亲母亲和家中亲邻们不喜欢我和雁雁,我们母女在城外农庄里租个宅子,私下给老祖宗守孝就是了……”
高桢自作主张先娶了郁姬,有的是云州城里收了他好的媒人们“上门说亲”,过了明路。
高桢回绝,“没什么可怕的,朱朱,别多想了,反倒累坏你自己的。我要守孝七个月,你就带着雁雁和我在家中闲住半年就是,别的什么都不用你心。我活一日,便不会叫别人轻贱我的妻女。”
一家三口悄悄先去濂州城内小住了几日。
在她之前,他没有过别的女人,她在男女情事里如鱼得水,手段娴熟,果真勾得他食髓知味、再难放下。
亦如今日。
他每一次都会对她说,让她和女儿永远不必理会。
高桢素来不将这些威胁放在眼中,雪花般飞来沃野的信件,也都叫他随手投到了香炉里烧了个干净。
让那个外祖父亲眼看着自己一世经营,一夕破败。
只是……难免他公务繁忙,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这些信送来的不是时候,也不小心叫郁姬自己撞见过,更何况弋州高家的老祖母也亲自派了亲信的一个老妈妈过来,指着郁姬的鼻子当面骂她、让她出高家等等。
高桢夫妇二人谦卑恭顺,一副晚辈姿态,这位郡守舅舅也待高桢一家三口热情周到,见了“外甥媳妇”
“不必。”
张大都督的妻子苏夫人认下郁氏养女,高桢的聘礼是送上张大都督府里的,郁氏出嫁,苏夫人也贴了些嫁妆,张氏夫妻二人光明磊落送郁氏上的花轿,亲自送她出嫁的。
只有高桢能帮她,只有高桢最合适。
从留在沃野的那一日起,她就下定决心借着这个男人手中的势力报复那个所谓的“外祖父”。
可是演着演着,时日长了,
——独独在弋州老家的高家阖族人就觉得不作数。
这个关系说近其实不近,说远不算太远,但若是双方同在官场中的话,在权势利益的稍稍化之下,也就更容易亲近了很多了。
七月中旬,高桢带着妻女路过弋州的隔濂州。
痛心疾首,可谓极矣!
家中父母、叔伯、族里兄弟们,早就雪花一般飞书送到沃野来,痛骂高桢当真是被这狐狸迷了心窍了!
不过,高桢都将这些事情压制了下去,从来没有让郁姬为此烦心过。
郁姬慢慢合上眼睛,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眼底却是一片狡黠而得意的光彩。
——她怎么猛然惊觉,自己似乎亦付了一颗真心出去了?
她太会演戏,也善于拿男人的心,面子上的工程,素来是她的拿手绝活。
高桢同自己舅舅家的表兄弟们一般,也唤这位郡守“舅舅”。
*
也并没有这样的理。
那位逝去了的老祖宗,高家老太爷,去世前几个月还从榻上强撑着子起来写信,勒令高桢将这下贱的突厥贱妾休出高家,连带她生的那个杂种也扔出去,否则就要如何如何寻死觅活、如何如何甚至叫嚣着要把高桢逐出族谱家门云云。
高桢摆的喜酒,遍请沃野守将士卒上下,这么多人亲眼见证了的,这婚事如何能不作数呢?
高桢安抚着她,声声冷笑:“不让你和雁雁进门?我看他们谁有这个胆子!那老家的大宅子都还是我的银钱俸禄买的,不让你进门,索我将他们全撵出去反倒干净。”
濂州郡守,乃是高桢舅母的兄长,是他舅母的娘家人,也就是他舅舅的老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