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扇小小的窗,就是物唯一可以透气的地方。
是理所当然地多吃。
像是只被人豢养在笼中的美丽物。
此刻她就枕在枕上,用手推开那巴掌大的小窗,睁圆了眼睛盯着外面一路看着。
皇帝唔了声,叫人将这四颗松塔好生保存,回到京中之后,去令中的花木匠人好生莳弄起来,等长大些后,移栽到狩陵中去。
而皇帝却小心翼翼地将这四颗松塔收集了起来,寻来路过这一地地方的花木匠人:
婠婠有时实在太懒,连坐起都嫌烦,就这么躺在榻上一颗颗拾起坚果吃。
皇帝平常不会勒令地方官吏给他额外送什么东西,然而这一回因为婠婠爱吃,他知长白山一带的红松籽极为出名,也叫人开始送进里了。
婠婠一下炸了,“你只说是不让我偷吃,我几时偷吃了不曾,不信你问姑姑去!”
匠人仔细看了看,连忙:“这些松塔都是生的,内里的松仁也是生的。若是侍奉得当,自当发芽成树。”
*
他们现在正好路过黄河边。
婠婠就不高兴:“那你把我带在路上,我除了待在这里,还能去哪?”
还在怀荒的时候,她就喜欢吃坚果,但晏珽宗那会子也就是常剥些桃给她吃。
——转而爱上了所有的坚果。
“这两颗大的就是我们,两颗小的是我们的孩子。这颗最大的就是你。”
晏珽宗有一日还忽地对她:“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真的很像只松鼠?”
冬眠的松鼠一般。
跟他在外的这一年的时间里,婠婠的气色与容貌并未憔悴,一如既往地被他心呵护着,连发丝都顺如绸缎般富有光泽。
皇帝在她床前坐下,轻抚着她披散在榻上的丝缎般的鸦色长发。
从小到大,婠婠背过、看过不少诵黄河的诗篇辞赋,然而这却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黄河。
尤其是松仁。
因为看她多了分可爱,所以在他得知婠婠又偷吃杏脯了的时候,并没有多说婠婠什么。
仅皇帝皇后二人。原夫妻,死生相随。
而婠婠现在吃的,是云州城这里所产的一种松子,贮藏在松塔里面,一颗颗大如鹅。
“今日既多吃了三块,那明日你就少吃三块就是了。”
皇帝每日早晨起,都要先剥完一碟子的松仁胡桃,小心放在婠婠手边的小几案上,然后才带着臣下去后面的车上商讨政务。
来来往往路过狩陵的人、在此兴叹沧海桑田的人,只能由这四棵大松树里遥想当年魏里的帝后情深、父母子女天美满。
只有他们两个人。
狩陵内的防盗措施的实在太过完备,后世之人千余年后始终无法进去半分,更无从窥见那对帝后死后陪葬的金银宝。
他声音仍然温和,似笑非笑地看着婠婠。
而他们遥想感慨的那个得女子,在此刻,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皇帝丈夫为她亲手剥坚果的快乐。
这方车驾,就是一个华丽的金丝笼。
皇帝笑了笑:“婠婠,那我现在带你去看黄河,好不好?”
皇帝皇后数十年后就合葬于此。
彼时正是十月,而且是她真正的生辰那一天,
现在她爱吃的还变多了,松仁、榛子、腰果、胡桃,每一日她都要吃上不少。
她确实不是偷吃的。
狩陵前栽种着四棵松树,在岁月的长河中,也由一开始的小苗苗逐渐长成参天大树,巍峨耸立,颇有直冲云霄之势。
她有一日还从一筐的松塔里心挑选出了四颗她觉得最可爱的松塔,将它们一一在桌案前摆好,然后对晏珽宗说:
“这些松塔可还能再发芽?”
没有任何一个贵妃、没有妾室的陪葬、附葬。
然,玩过两日之后,婠婠就将这些松塔也忘到了一边去了。
她躺在銮驾里无聊养胎时,偶尔也会拨弄着这些松塔和胡桃玩。
也是那个男人带她来了。
直到千余年后依然无一倒下。
不过还好,她孕中是见一样爱一样罢了,在半个月后,婠婠终于放下了对杏脯和甜食的执念,
爱吃坚果,喜欢把玩松塔,缩在自己的窝里哪也不想去,整日就是捧着吃吃吃。
狩陵,就是现在正在修建中的、为元武皇帝日后准备的帝陵。
只是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她的眼神中常常多了一分坚毅与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