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微笑着让他抬起来。于是她便看到了一张眉大眼的少年面孔。
太后忽开了口:“张垚佑说你从前是牙市上的隶,怎么,吾看你的样貌气度,却并无几分隶的消瘦啊。不知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莫非河西富庶,连隶也是顿顿大鱼大肉?所以将你养的这般彪悍。”
不同于皇后的温和从容,太后的话语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排斥和刁难意味。
太后似乎对他十分怀疑,对他的世也并不十分相信,好像他是个敌国派来的细作似的。
这让那个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少年胡将的背脊,肉眼可见地因为慌张而弯了下去,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的问题。
婠婠见他嗫嚅,再度温柔地开了口:“你若有什么想说的,不必害怕,仔细说了给太后知就是了。”
少年胡将猛地抬,看到那个元武帝皇后如此的雍容亲切,心也镇定了几分。
他低下了,像是组织了一番自己的语言,一字一句地开口:
“回大母娘娘……”
此言一出,里的几个有资历的女官都不由得轻声嗤笑了出来。
宇文周之这才想起来,只有他故乡的族才称呼大王的母亲为大母娘娘,而中原人称为太后。
他慌忙改口:“回太后、太后娘娘!臣本是暗蜡国人,因为父母犯罪,故自幼被卖为隶。因臣故国多以饲养牛羊为业,臣便是在旧主的草场上牧牛牧羊长大的。放牧牛羊,多有野兽侵袭,臣常年奔波于草场之上驱赶牛羊,难免健壮。也就对牛养犬极为熟悉。那日街上失控扑向柔宁帝姬和王妃娘娘的烈,便是产于臣的故国,因此旁人无法制服,臣却有两三分主意降伏它。
旧主苛刻,隶们的饮食自然皆是残羹冷菜,不足饱腹。不过臣有几分上不得台面的主意,擅长在密林之中设陷阱捕获野物充饥,多有兔、鹿之属,食得野味肉类多了,便彪悍健壮了。后来……”
他声音微颤,但解释地十分诚恳。
太后脸色稍好了些,又问:“你说你敢在旧主的草场密林间设陷阱捕获野物,那你烹饪烧烤,你旧主难不知晓吗?看不见烟气么?他若知,怎么可能还将猎物留给你,你又是怎么理这些猎物的?”
宇文周之顿了顿,诚实地回答:“臣,从不烹饪。茹饮血罢了。”
大殿之内顿时一片肃静。
女官内监们瞠目结,面面相觑。
……
等人走了,太后还颇为嫌弃地拿帕子掩了掩自己的鼻子:“张垚佑和你哥哥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活生生的野人!”
婠婠哄她:“他什么人呢,只要为咱们大魏事、为大哥哥事,就是可用之人,母亲何妨去他吃什么喝什么!”
“哼。”太后哼了声,又命人把宇文周之叫回来。
“他既救过柔宁一次,不你哥哥嫂嫂赏没赏过,我这里也不亏待了他。去取二百两银来给他!外加些锦缎丝罗的,拿给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