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粮躲在他衣架后面，探出来小心

        他下沉之际，但听见喜乐打之声，原来是叁年一次的选秀已开。他长睁着双眼，群花之间，披载熠闪日月星辰的龙袍后背，却再也未回。

        四下阒默无声。他缓缓抬起，见床边有一小桌，小桌上摆有一牌位。他淡笑，默诵：孝慈仁贞懿谨顺温烈肃诚明恭让扶天承圣皇后燕氏。他踉跄着挪动过去，拨开那牌位，果然后还有一块，书的是：孝慈仁贞懿谨顺温烈肃诚明恭让顺天辅圣皇后韦氏。

        “贵卿稍坐，天亮就举行皇后册封大殿。”他额靠住自己手背，睁开眼，却见扶着的是床架。他坐在屋内床上，门外有人宣话。

        走在院之中，月亮总栖在檐尖上，把他离开的后背照得雪亮。也不知走出去多远，燕偈忽然听到湖中似乎有鲤鱼跃出水面，轻轻拨剌一声，然后涟漪波散，悄悄地再也不响。

        他又走到御园镜湖旁。深夜静谧，他不知借到了何的光，见湖面倒影中，自己形貌逐渐清晰：他穿着乌沉沉礼服，色衰萎靡，两眼中如有重门深锁，锁住一生命运淹蹇。原来他早已不年轻，所得到的也只是满口酸苦后有一丝丝自欺欺人回甘的爱。

        “不然呢，又没有老四老五。我捱着没睡午觉，以为你一会儿就醒了起来呢。”燕伉靴旁掉了满地的竹屑。较为爱干净的燕偈来不及骂他，笨叁弟弟看着从来没这么耐人过。燕偈抹了抹颈肩上的汗，大叹：“什么都别说了，我的亲弟弟，哥哥抱一下。”

        “这样……”燕偈并不举杯，只是为哥哥斟酒，“大哥贵为正，贤良淑德，众卿表率。但见外待选的新人丛聚如云，心里也许，还是不大好受的吧。”

        燕伉人老实，脾气好，饶是这样，眼睛里也显出两个字来：有病？他屁挪远了些，拿着竹竿挑起他午睡前掉在地上的书说：“哥你收拾收拾换衣服吧，大哥一会儿叫了吃饭。”

        燕偈职业笑容都摆好了：“陛……”忽然他反应过来，一个鹞子翻就弹下床：“小粮！！！”

        燕偈静了许久，才笑说：“这样多的事，我都快记不得了。”

        “二哥，你怎么睡了一觉浑透跟掉进水里似的。”燕伉端了个扎坐在他床边削尖竹子。不知的以为他要谋杀亲哥。

        “此人是谁，见之可憎，我不认得。”燕偈幽幽。神思恍惚，以作石，投破照镜。君鬓有重绿，我貌不长红。

        燕偈轻轻叹：好陛下，不爱文墨至此，对两人定情的诗句一样，死后谥号也就改动了两个字。我呢，我死后能改动几个字？

下鹣鲽情深，陛下疼惜大哥还来不及呢。”燕偈感到风得紧，赶紧饮了一杯。他手颤得厉害，还劝：“大哥，喝啊。”

        “是不好受，但不在这上。”燕修闻言便笑，接过酒杯，“我所难过的，正是这些年，空占着一个皇后的位份。你有才有能，又有嗣女，又有姿容，怎么看都强过我百倍。哥哥实在没脸，总是压你一。”

        他酒劲泛上来了。扶着门框，他眩晕得紧闭上眼。

        他呆着的时候，燕修已经又连饮了几杯，目光酣迷：“不记得也不打紧。都是些破棉烂絮的故事，早该在肚子里烂光了。如今后空虚，陛下大概已在命人筹措选秀了。”

        燕偈把书接过收好，连应：“好，好，我这就换。可上出了好多汗，要不要先洗个……”

        “看你吓得，小冻猫子一样。”燕修伸手过去，略握了一握他的。燕修笑：“真不该我们两个跑到这里喝酒。你受冻，又乏了，赶紧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里酒碟我来收拾。”说着，他一拍他臂膀，燕偈也就茫然地站起来，也忘了施礼，就悠悠地往岸上走。

        “什么皇后，中不是已经有皇后。”燕偈颤。

        他将两任皇后的牌位整齐摆好，自己蹒跚着推门离开。

        “贵卿，先皇后燕氏前年夜间游湖时失足落水溺死了，因而后无主已久。燕贵卿温良恭俭，深孚众望，所以选为皇后。”门外回。

        燕偈靠着床架，良久平静：“知了，本方醒，有些不清明。你去吧。”

        “大哥为何说这样话！”燕偈双手发抖。水榭四面透风，几乎要呵气成冰了。

        话音未落，一个人从半开的窗飞进来：“洗澡，好哇。爱妃，何如我两人共浴。”

        燕偈大气。他皱眉：“老叁？你一直在这？”

        “好好。自中少了好些熟人之后，越发没有偷着喝酒取乐的机会了。”燕修也饮一杯，“你想想，前几年韦大韦二先后走了，接着又说良贞借着诊病偷偷地扎针害他弟弟，他是见事发就吊死了，可良宥下面也是一辈子阳废，老是关锁在自己院子里，吃饭喝水都要人送，也不知疯了没有。他们两个的老子，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里的消息，在柑寺突然得急病死了，只有后去的应芝给他草草收葬了一下。陛下不爱礼佛，送去一辈子，还真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