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也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下，一行人被迫南逃，终于寻得一山清水秀、易守难攻之地，盘踞着，暗中积累，期盼有朝一日，小主君将带领他们重回高峰。”

        绝对不行。

        “一年一年，复一年，旧死去，他们的孩子诞生，孩子的孩子诞生，如此延绵百年，一直寻找机遇。”

        此言既出，本是胜券在握之人收敛了脸上的戏谑，面无表情地盯凝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他微举左掌，顷刻间，厅内徒留主人与来客。

        “历朝历代，口称今上万岁，可人

        “有何区别？”男子反问：“无论何人，被架至此，怎会点破关节，这是众人立的本，亦为动力，何必非要残忍地批判？”

        如此节奏，是丈夫强而有力的心；是明日馆狸抓挠瓶罐的急切；是二苏旧居檐下雨声的旋律；是江越后宅小公子拍击球的回弹；是一骑一人长剑滴落的血滴声。

        许久，久到门主预备开口促之际，那美人忽而扬起远山芙蓉的眉目，莞尔一笑：“虽是在门主面前班门弄斧，小辈也想同门主赏趣一则往事。”

        趋利避害，她，她最懂趋利避害，可是，可是……

托盘，那盘上放着两物，一为堆积为小山的白粉，一为小盏，盏内清微晃，正徐徐冒出些许白烟。

        噗通、噗通……

        食后的主人只觉丹田外逸灵气，只将本就单薄的衣衫脱下一件，随手一掷，随即在厅内赤足踱步，一会双臂大展立于栏杆，迎风大唱“雕栏玉砌应犹，只是，只是朱颜改”；一会又快速用大拇指在无名指、中指、食指的指节上来回动，不住喃喃“无所挽回，无所破局”。

        宝知被邵衍紧紧护在怀中，只能听见外边那半妖半仙之人发出的声响。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现下轮到宝知为之称赞：“也是呢。可我想，自小便被灌输家国仇恨，长期高压之下，势必要寻得宣，或是食些药物，或是投香炉之学。”

        疯子！

        唉！

        宝知在庇护中坐直子，沉默片刻：“真是一个……不够动人的故事。”

        “数百年来，仇恨与病痛将其心志磨损。【发动战争是否究竟是为公抑或为私】，晚辈且问门主，若您其中，究竟为公为私？”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门主也不恼：“如此腥风血雨的结局，确实不适宜如此场合。只不过，若是想延长美好的假象，或许，只有先行一步将叼走珍宝的飞燕献祭，才能平息高殿洒下的怒火。”

        在来客惊惧目光之下，门主握起黄纸，将白粉倒入盏中，随即将盏中清一饮而尽。

        面对来人倏尔尖锐的目光，门主不慌不忙，甚至带着温柔的诱导：“这是最佳解法，不是吗？县主是聪明人，最懂明哲保，五岁时是这般，现下年长，更明利弊。”

        说到此，她又另说起一则典故：“古秦王知蓬莱等三岛，命方士徐福寻得仙谕，求得长生不老仙丹，更有一秘阵，可令斗转星移，时光回溯。”

        不行。

        她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声，一声压过一声，顺着藤蔓般的细血，往四肢输送，耳鼓都要被冲撞至破裂。

        “终于！新朝内乱，他们借机联系至北上大月国，意图驱虎吞狼。可千算万算，如何算得项上首脑自成一派。”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那人终于稀释了粉末带来的快感，好似无事发生，复飘飘然落座，为两位稀客续上茶水：“县主认为，可是这理？”

        “事情也发生在许久许久以前，也有一位少主，才于襁褓之中便失怙失恃，连外家都抛弃了他。”

        宝知转一看，见邵衍垂苦思，面上竟有了然洒脱之意，心中一紧。

        宝知心中暗骂。

        思绪万千，最后险些要落下泪来。

        片刻，他那苍白的双颊骤然染上红晕，色红艳如梅，衬得那双桃花目愈发明亮。

        邵衍看着不住发颤的白发尾端，心中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