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告诉他：“我希望今年跨年的时候，我可以和我十七岁那年喜欢的男孩子结婚。”

        她没来得及看，手机里一条在她接起这通电话之前发送进来的消息。

        “我想，十七岁那年喜欢的女孩，一生平安。”

        末了，他加了一句，“好好陪宁雪，我有事要去。”

        ＊

        远高悬的指示灯蓦地熄灭，一群穿青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聚拢在白色床边缓缓走出来。

        死一般沉寂的夜就此打破。

        叶一竹醒来时，枕的那只手完全麻掉，短暂缓解后，又酸又胀，她忍不住梦呓般倒了口凉气。

        迷迷瞪瞪瞧见上的外套，她抬，看到一团黑色影似远又近，比那轮高悬在夜明交汇洪的月更朦胧清冷。

        少年单薄的多了几分北风尽的苍凉。

        她的视野逐渐清晰，缓缓坐起来，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冬天的时候，他总是穿得很少，一件短袖、一件黑夹克就应付过去。

        “不碍事。”

        她突兀出声，看似在沉的他也并未有半点波澜显。他无谓看了眼自己缠满纱布的小臂，叶一竹却木然盯着那些偶然出来的纹。

        位置比从前还要往下，图腾延及手腕。

        “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四周静得出奇，隐约可闻内间秦铭的打鼾声。

        她咬紧嘴，膛里的气要被抽干一般。

        “你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她冷笑一声，呼颤抖，字字带刺。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果有一天要回来，当年为什么还要专门约我去河边说一些永别的话。”

        他不知他的离开对于这些跟着他长大的人而言，是多致命的打击。

        临走前，他唯独见过她，却什么也没有交代。

        这么多年，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他的去向和归期。

        就在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告诉任心，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偏偏在一切都快要支离破碎的岌岌关，他偏偏又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

        救了她，却和所有人一起瞒着她。

        叶一竹满腔羞愤，浅浅的眼窝很快蓄满了泪。

        “事情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

        “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她低吼一声，把他的外套砸到他脸上。

        拉链锋利，他紧绷的脸霎时变白，高秀气的鼻梁上红痕迅速蔓延。

        躺在床上的秦铭“腾”一下惊醒，迷糊的思绪被抽得凌乱，像值夜班随时可能被护士站的电话呼醒，他睡得并不踏实，心脏抽痛似地快速动。

        静坐几秒，他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出了鱼肚白。

        吕家群垂眸不语，不卑不亢，比起当年，眉骨间又多了几分阴冷几分凶狠。

        骇人于无形。

        “阿杰死了……我们这些人，也都死过一次了。”

        秦铭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五脏被击碎般。飞沙走石，在内卷起狂风，却悄无声息的没有也留下什么。

        胃里骤然翻江倒海，倒灌的胆汁破咙，一阵紧迫，叶一竹捂住嘴巴开始干呕。

        “一竹……”

        终于，吕家群面色微恙，一丝冷淡之外的情绪，修眉紧蹙，弯腰想伸手扶她。

        “这里是医院，要吵要闹外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