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不禁莞尔,“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现在想起来这么说,那就是有想好的了?”
嘴上虽然常说他是不惯儿子的人,但那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倘若大魏输了,那么别提再为他们的皇储君
孩子了。
晏珽宗如何能不动容呢。
他今日给婠婠的那一枚兵符,其实就是一枚“琥”。
他会让他们的聿儿这史书里最安稳的太子,也会让他们将来的女儿成为世上最快乐的女郎。
临睡之前,他还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
那时婠婠常穿一瑰色的绣金广袖仙裙,是极鲜艳明媚的颜色,发间又簪着琳琅的步摇,衬得她在最好的年华里光艳人,美不胜收。
今夜是孩子的生日,婠婠因为心中想念,开始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起聿儿的事情,无非是从聿儿的第一次睁眼、第一次会笑、吃的第一口肉,还有他一日日成长过程中的爬爬坐坐,蹒跚学步。
可是在她醒来之后,她和他说的却是那一句“麟舟,我们有孩子了”。
婠婠微笑,“这个字当然极好。原来你把那兵符给我之时,心中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只是——你和大哥哥他们,你们这一辈的名字,就是从王旁的。你们是聿儿的父亲叔伯,如今再将这个王字旁的字赐给聿儿字……”
隆琥。
晏隆琥。
的确是个很像储君的名字。
——起先,其实这些人都还是在观望之中的。
“确实还不如琥珀的琥了。——你倒是这般喜欢这个虎字,原来如此在乎孩子的生肖。”
这样的妹妹,是他一生都不应该去辜负的人。
历朝历代的规矩和风俗都不一样,有些时候,男子取字,都要等到成年弱冠之后才能取。
在聿儿四岁的这天,婠婠和晏珽宗商议好了孩子的字,旋即就命人送书信回,将这份生辰礼物告知聿儿。
“他刚学会走路那阵子,咱们每日都将他抱到园子里去,那时正是秋日,你总折一枝桂花在手里,摇来摇去地逗他一步步走来咱们边。”
晏珽宗也颇为动容。
并不十分适合用在一个臣民百姓们期待的来日情绪稳定、情宽和的储君上。
他握住了婠婠的手,“我想着,不如今年给他的生辰礼物,就是给他取一个字吧。”
他既然这么说,婠婠也再无反对的理。
“《说文》曰,琥者,乃发兵瑞玉也。何况他本就属虎,这个字,也正合他的生肖。”
有细密而金黄的桂花摇散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袍上,时隔多日之后都还隐约可以闻见那样馥郁的桂香。
这一日,里亦是同样的热闹。
她俯下,温柔笑,折一支缀满了金色花朵的桂枝,摇在自己手中逗着孩子。
“其实从虎的字,也不止是这一个琥珀的琥,还有猇亭之战的猇、虓虎之勇的虓、伏虣藏虎的虣,还有……”
“就取其龙骧虎步、虎略龙韬之意。愿他来日能和他父亲一般就好了。”
这些在旁人看来琐碎而枯燥的零零碎碎,对一个成为母亲的女子来说,却都是最值得怀念和珍藏的记忆。
是他心爱之人为他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来日要承袭他江山霸业的儿子。
皇帝笑了笑,“我二十四岁得的这个儿子,和我一样的生肖,我如何不喜欢?”
太子聿的生辰宴借由他的祖母为之准备,有不少驻留在魏都的各国使节都争相为大魏的储君、魏帝的唯一子嗣献上了各色各样昂贵罕见的贺礼。
因为云州一带陛下的捷报战功频传,京中皆是一片喜色,所以这一年皇太子的生辰便不用再拘着过了,自然可以好生庆贺一番。
是独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他们心中自然摸不准这一场战线拉长了的大战,到底最后的赢家会失败哪一方,又或者会不会是两败俱伤。
他一定会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一个疼爱孩子的慈父。
因为这几个从虎的字里,都包了虎怒、虎啸之意,颇有肃杀暴之意。
晏珽宗说他想好了一个“琥”字。
但亦有很多其他的情况下,是在他们还年幼时,就由自己的亲生父母取好了字。
婠婠果真如他预料中的那般摇了摇,
四年前的这个夜晚,她正被分娩的阵痛折磨得在榻上生死不得,受尽苦楚。
只是这些字婠婠应该更不会喜欢。
聿儿摇摇晃晃地向母亲奔过去,将那桂枝抱了个满怀。
议定了这件事,晏珽宗便去洗漱更衣了一番,换了寝衣回来,拥着婠婠入睡。
“叫隆琥吧。隆者,乃国基业昌盛兴隆之意,也是一个好字。”
“一个字罢了。何况来日我的皇位都是给他的,有什么不合规矩?”
“我一定会让你一生无忧无虑。让我们的孩子也都无忧无虑。”
*
又思虑一阵之后,婠婠才终于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