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婠婠吃饱喝足地仰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的时候,他才提箸吃完她剩下的那几盘剩菜。
黄昏暮色,这件奢丽的朝服穿在她的上,于略显昏暗的环境中发散出了异人的光彩,将她曼妙的段包裹在其中。
“陛下是婢带大的孩子,婢不敢居功自傲,但是陛下的情和脾气,若是让婢说上两句自认还了解的话,大约也不算过分吧。”
*
在皇帝读完祭文之后,台下的将士们便开始宰杀战俘、以战俘的人血告祭先祖。
圣懿殿下。
她吐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朦胧,似是在脑海中回忆着许多年前的往事。
晏珽宗搀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步上那高高的祭台。
婠婠垂下眼睛,“我知他爱我。”
但是这一次只有他来读,而婠婠站在一边看着他。
今晨的时候又下过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清凉的气息。
“所以呢,哪怕是从前殿下不喜欢陛下,对着陛下各种恶语相向,伤透了陛下的心,婢子们也从未劝过陛下半句什么放下之类的话。因为婢子知,这些话,原是劝了也没有用的。”
“婠婠,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不是去别人的皇帝,更不是去士卒们的统帅。”
穿好后,萃澜又为她一一理好了袖口和领口,小心地问她:“娘娘不觉得沉吧?”
“陛下从小就是这个格,凡是他认准了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动摇和改变过。”
元武六年八月十二的这天天气极好。
“圣懿殿下,婢从来都没有想过您在陛下心中会有失的那一日。”
萃澜俯为她扣上每一个系扣:“这就是陛下花在娘娘上的心思了。陛下是生怕娘娘多受一点罪的。”
婠婠许久没吃过虾仁,这会也被他勾起了食。
晏珽宗握住了婠婠的手。
不过这一次,祭文的最后又加上了一段的话,就是意思意思地请求祖先和神明保佑魏军收复的土地可以得到长久的安宁、守卫在这里的魏军边军可以得到庇佑之类的话。
婠婠嗯了声,张开双臂让萃澜将礼衣朝她上套过去。
“陛下钟爱殿下,更是一生都没有变过分毫的。”
婠婠微微一笑:“是不沉,穿在上就如寻常的便服一般,的确是人不受罪了。”
在读完祭文之后,皇帝沉默了下来,和婠婠静静地站在高台上着边的秋风。
实际上这个宰杀战俘的环节,晏珽宗起先是想删去的。他知婠婠从前胆小,不大能见得这样的生死打杀之事,未免显得有些太过骇人。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婠婠一时恍惚。
“这几百年来,只有我们站在了这里。”
他眺望着远方的无边原野,一颗心却只在婠婠面前。
所以她执意不让删。
当夜,他同样守着婠婠的床榻边,看着她安稳地睡下。
他将她原本要履行的一干繁文缛节大砍特砍,不让她跪不让她弯腰的,婠婠所要履行的所有职责都只是陪着站在他边而已。
高高的祭台之上,皇帝照旧读着上一次婠婠在沃野的祭礼上所写的祭文。
萃澜笑了笑,“陛下是婢看着长大的。从我们陛下还只是襁褓幼儿的时候,婢就看着他长大,一点点地长大。陛下从前被太后撵去晋光殿里住着的时候,婢也是陪伴在陛下边的。”
金,即便不添加外物作为饰品,也同样华贵非常。
但是婠婠想了想,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害怕这些杀人血的事情,而且一年来的征战,许多魏军将士们的兄弟和同僚都在战场上死去,他们的心里也积压着怨气,是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情绪的。
晏珽宗微微遮住婠婠的视线,跟她说若是害怕的话就可以不用看。
她有些害怕一时不慎踩空摔倒,但是晏珽宗自始至终都稳稳地扶着她,让她又安心了下来。
“我这些,只是为了去你的丈夫
晚上晏珽宗又来陪着婠婠用膳,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一条鲜美的鱼,竟然还弄来了一盆活虾。
晨起之后,婠婠不慌不忙地在萃澜的侍奉下穿衣洗漱了番,然后让她为自己梳起了发,上了冠。
系好了婠婠衣上的扣子之后,她缓缓直起了腰来。
晏珽宗也顾不得自己先吃,而是守在饭桌上给婠婠一个个剥下了虾仁喂她先吃下了。
婠婠许多日没有出来好好转过,还没注意到外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竟然已经搭上了这么高的祭台。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那些死去的将士,让他们的灵魂得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