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那郁氏的居所，咱们留宿里，又成了个什么样子！”

        他是如是向自己的同僚们解释的。

        话中的意思，显然已是将那阿那哥齐的妾室当了堂堂正正的魏人女子来尊敬。

        同僚们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不满，到底不愿意为了这点事和高桢起冲突，于是众人又去别寻了地方勉强睡下。

        这一夜虽然十分劳累，但战后属于胜利者们的欢庆雀跃同样铺陈得极热闹。

        高桢也难得奢侈了一回，和几个同僚一宰了一阊达人的牛，架起了篝火烤牛肉吃。

        这一夜，他们围坐在一片尚且干净的原野下，地上铺着从前突厥大可汗乙海可汗的王旗作为地毯，面前烤着从前他们都不能随意食用的美味牛肉，同同僚们一起畅想着此战之后自己应该得到的封赏和一片光明的大好未来。

        下属们奉承着高桢和今日并不在这里的方上凛，“我等诸武将之中，除了张大将军之外，当属高将军和方将军效力最大，约摸，陛下若是要封一个龙威将军、龙骧将军的名号，也并非不可啊。”

        高桢起敬了在场的众人一杯酒，连声称不敢，“龙威龙骧，岂是某可攀求之物啊哈哈！”

        他们又聊到了那个胡将宇文周之。

        “不过弱冠之年，当真后生可畏。”

        这是他们对他的评价。

        约摸吃到快要结束时，高桢从篝火架上取下一块无人动过的、尚且鲜的牛肉，端了一杯羊，轻轻放在郁姬的帐外。

        “明日巳时一刻，我军营。届时，你就跟着我们走吧。”

        *

        元武六年，三月初一，丑时初。

        婠婠正在熟睡之中，忽然被外的一阵嘈杂响动给吵醒了。

        因为睡前服用了安神汤药，所以她睡得格外沉。

        萃澜也是好生不忍心地才将她摇醒。

        “娘娘，陛下要回来了。约摸三五里的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婠婠哼哼了两声才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陛下？陛下……麟舟！”

        她借着萃澜搀扶的手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陛下回来了？”

        帐内点起了灯火，她隐隐约约看见萃澜眼底欣的笑意，起的心才猛然安了回去。

        “战事……还顺利吧？”

        萃澜笑：“都顺利、都顺利！娘娘安心啊。陛下今夜杀了乙海可汗阿那哥齐，魏军将士灭突厥王廷！这夜过后，料想突厥数十年内都再无力与咱们为敌了。

        ——哦，陛下，陛下他是回来歇息的。两三日，陛下两三日都没合过眼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的。”

        婠婠啊了声，从床上起了，在烛火的照亮之下换了件外衫披上，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正在梳发之时，营帐的门帘就忽然被人掀开了。

        晏珽宗满血色地走了进来。

        婠婠起迎他，“你回来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几下褪去上的甲胄，然后巍峨如山的躯便径直倒下，直接在榻上睡了下来。

        “婠婠，我太累了。”

        “今夜可否不洗漱了……”

        累成这样回来，竟然只是为了和她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