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匆匆忙忙地放下茶盏,换了衣裳,命人送她去城北张将军议事。
方上凛眯着眼睛觑了一眼:“回皇后陛下,这些人并非阿那哥齐本嫡系的
婠婠拢了拢上的披风,问陪侍在她边守卫她安全的方上凛:“这是白白送死。阿那哥齐怎么舍得这么糟践自己手下的将?”
她立在城门之上眺望着远方,如今这里只有她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儿女、没有丈夫也没有亲朋。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孤城里?
但是很快,婠婠连一盏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完,她就笑不出来了。
从前那些只出现在她所看过的史书上、寥寥简短数语所概括战争的场面,如今真真切切地摆在了婠婠面前。
张、方二人是武将出,并不学大多数文官们那个诚惶诚恐地样子连声说“不敢”然后再继续拍皇帝皇后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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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亲手接生的第一个孩子呢,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在的。所以婠婠常常命人去给贺妙宝送些吃食衣裳的关照她,养得本来憔悴落魄的贺妙宝和叶儿都齐齐胖了一圈,母女的发丝都添了不少光彩。
“难怪高门大里,好些人家的母妈子们带孩子,带着带着的,就把主子的孩子当自己的疼。从前我心里还不懂,如今自己经历过,就明白了。你说那小小的一团儿,猫大似的女孩儿,从你手里接生下来,在你怀里扯开嗓子哭嚎,约摸也就算是自己生了一半了,哪里能不在意。”
早几日风雪大作,今日风雪虽停,然而大地之上厚厚地一层洁白积雪还是未消。
婠婠立在城楼上默默地听着,张垚佑和方上凛命守城士兵摆上箭阵直接杀,而出的箭矢上都带着特制的火石粉,一经出,在空气中剧烈摩后,在中物时便会迅速起火。
晏珽宗……你到底在哪里?
她耳畔似有千帆过尽的呼啸之声,风得人不过气来。
——张将军来急报,说是那个乙海可汗阿那哥齐开始率军攻城了。
将士甲胄在不便行大礼,故而他们都只是对皇后拱了拱手。婠婠不在乎这些虚礼,摆了摆手就让他们免礼。
等婠婠赶到北城楼时,张将军和方上凛等人的神色都十分严肃。
于是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婠婠又温和地笑,“娘子的手艺,我自然要尝,那也等得娘子出了月子的。只我听说娘子的母亲在里也过一二十年的差,想来必是主子们跟前有脸面的嬷嬷,不知究竟是里哪一位嬷嬷?实不相瞒,我们家中也有人在那上都里当值,若是相识之人,我家里的亲戚能替娘子说到太后老祖宗跟前,一时她老祖宗过寿时发了善心,借着老嬷嬷的脸儿,给娘子讨个赏,也是好的。”
张垚佑:“怕是阿那哥齐从外探知陛下不在城中,所以趁机挑衅。”
霜雪寒风拂过她的鬓发,婠婠稳住了心神,没有让旁人看出自己的慌乱,只:“陛下走前,曾命张大都督主军务,既如此,军备防务之事,就由张将军权且持吧。”
“我母亲她……她,我们家中……父亲兄弟都犯了事,还有什么脸面再提。”
他们不敢说的话,婠婠替他们说了出来。
然听了她这番话后,贺妙宝又有些恹恹地低下了去,好像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坐了片刻,婠婠也就带着薛娴回去了。
曾在里当过二三十年的差,专是伺候中主子们吃喝的,她见过好些里京中的时兴花样糕点,自己就会,后来也教了我不少,我是真真会的,夫人若不信,我这就去为夫人一笼蜜枣板栗红糖糕来,夫人尝了就知了。”
只能靠她自己撑下去。
回到裕园时,婠婠还和薛娴、萃澜萃霜等人说笑。
婠婠登上城楼眺望城外,张、方二人跟在她后向她低声解释起来:“箭矢重石之类的守城之物,如今咱们都是齐全的。末将等虽不才,然抵御阿那哥齐一阵,守住这云州城,亦不是什么问题。为今之计,只有一桩害怕……”
城楼上的寒风得人面上刀割一般地疼。
火石粉入攻城士卒的上,旋即剧烈燃烧起来,肉灼烧的气味直朝城上扑去,熏得婠婠胃间不住作呕。
阊达先锋的士兵们倒下了一波还有另一波上,像是源源不断的蝗虫扑向云州城。
他们很坦诚地用默认的方式承认了。
“害怕陛下不在城中,无法面,所以阿那哥齐借机挑拨,扰得我军将士人心思乱。是么?”
约摸一个时辰后,乙海可汗的先锋冲至城下,开始对着他们叫嚣谩骂。
薛娴和婠婠对视着交换了个眼神。
“现下外是个什么情况?”
婠婠纵目远眺,只见城外黑压压地一片大军,高竖着阊达的大旗,似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地压来,压得婠婠心口一阵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