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婠婠这么说了，她们求之不得，当然不会告诉皇帝，让这些事情去分担皇帝的心神力了。

        不是赏赐，而是赠予，是补偿。

        好歹这些，是她为皇后可以的事情，男人们不了也不方便。

        人之常情而已，都在心里更偏着自己在乎的人。

        婠婠尤其注意到云州城楼上将士士卒们的脸。

        这些人里有四品武将的妻子，也有无名小卒的妻子。

        当然了，反过来。云芝月桂和华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来云州的第一日，婠婠才缓过来之后，就先召见了那些将士们的遗孀。

        “本的事情，不许告诉陛下半分。和陛下只说本事事都好。”

        名为召见，可是实际上婠婠待她们很客气，温柔，甚至有些殷切。

        她亦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出了许多的己私下赠与她们，供她们家中开销。她还向晏珽宗说了，等忙完战事后，要一一晋封她们的诰命。

        萃澜连忙称是。

        萃霜安她：“这些人原先一辈子也沾不到堂堂皇后的面，有皇后见她们一回，还给她们的儿女赐了名字，她们还不得好生感恩德了。”

        有几个妇人家中的孩子还小，壮着胆子提出求皇后为年幼的孩儿们赐名，婠婠连忙一一答应了下来。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们不会天天拿到皇帝面前去唠叨，她们还是更心疼皇帝、更顾皇帝的大局的。

        萃澜过来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婠婠觉得吐得痛快了，这才恹恹地靠在她怀里了口气出来。

        这晚上晏珽宗就没回来，婠婠一个人躺在裕园的床上，思索着这几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也是她们为数不多可以为她们的事情。

        虽然对婠婠没有异心，也愿意尽心尽力地伺候这个女主人，但是她们的心还是永远先倒向皇帝，凡事以为了皇帝好为主。

        但是怕晏珽宗担心自己，她一路上愣是没敢表现出来。

        越发这么哭了一下午，这些人才散去了。

        这座城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城内的空气似乎都是凝滞不前的，皆是一片山雨来的压迫感。

        *

        都没顾得上和婠婠说上句话。

        他们的脸上，饱经风霜，都是那

        婠婠并不敢苟同这话。

真的很忙，他才跟她回到裕园，急着换下见人才穿的那繁复的帝王衮服，换上甲胄，就去了云州北城和张垚佑、方上凛等人商议战略攻防的军务大事。

        至少将来她们的儿女们婚嫁，还能添上一句“当今元武皇后亲自赐名”的名，到底在世俗的眼里沾了点光辉恩赐，叫别人还高看一眼。

        原先她们是不敢在皇后面前失仪，真的哭诉家中艰辛的，但是婠婠实在太过温柔，宽和，渐渐的，她们才敢低声哭诉起来。

        薛娴煮了清茶来给婠婠漱口，又给皇后了安神静气的药来帮她调理子。

        铺好床后，婠婠见晏珽宗走了，这才敢伏在痰盂前昏天黑地地吐了起来，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她凭什么不？

        她再多，也弥补不了她们失去丈夫的痛苦。

        其实她们从没想过高高在上的元武皇后真的会亲自召见她们，安抚她们。

        至于外仗打成什么样，皇帝是不是为了战事正焦烂额了，这可不关她的事。

        于是傍晚的时间里，她就让萃澜萃霜去买几卷诗词歌赋的书来，她又翻了翻《说文解字》，认认真真地提笔写下一个个名字。

        这也是她带萃澜姐妹俩来这里照顾她的原因。

        倘若婠婠带了母华氏过来侍奉，恐怕华夫人见了婠婠这副模样，先要到皇帝跟前去哭诉一番，说这儿的砖瓦不干净、屋子不敞亮、饮食不致云云，生怕婠婠受了一点罪。

        婠婠有些出神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就是这一年来在和阊达突厥的各种大小战事里战死将士们的妻子儿女。

        被车一路颠的后果就是她心肺脑仁都要碎了，怎么可能真的好受、没有异样。

        在皇后放低段的哄中，这些女子的情绪也显然好了许多。

        婠婠心中更是清楚。

        如今战事要紧，婠婠愿意先让自己受些没有意义的委屈，不愿什么都告诉晏珽宗。

        她能些什么呢，她只能一次次轻柔地出声安她们的伤心，问起她们家中的境况，问起她们死去丈夫的抚恤可有按实发下了，问起家中可有周转不开的困难。

        尤其是关于云州的大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