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华夫人已是大怒，就要竖起眉越过假山去教训那几人，婠婠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陛下应该当真倦了她吧，如今说是揣着肚子，可是八九日里都不去沾她的边了。”

        可是皇后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无谓和从容。

        医官们每每都要好一顿向她保证和安抚，婠婠才能放下心来。

        婠婠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熟悉，脑海中思索一番后猛地回想起来了她的名字。

        略坐了坐，婠婠起就要回去。凉亭后的那几人还在说话：

        自从这个孩子到来之后，哪怕临近年下，里外多的是忙不开的事情，母亲也不要她再伸手一点了。

        她每日里变得格外清闲，无所事事。

        她小心地护着肚子在园中逛了会，在一座小巧的凉亭下坐着歇了会。

        因为那三四日里的沁血，她总担惊受怕觉得孩子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她。

        “是啊，她肚子里那个，也不知保不保得住。若是保住了，对咱们也有好，来日生产龙子时免不了要阖赏赐沾沾喜气的。”

        毕竟皇后的怀相不好，时时都需要静养着，床帏之间，肯定是无法再侍奉皇帝的。

        “哼，谁知呢。”

        忽尔凉亭假山后面传来人响动，似乎是花房的人们在搬台什么东西。

        “我不喜欢她！她不就是靠着我们帝姬的那张脸哄骗了太后和陛下的爱么！我看分明就是她克死了我们帝姬。倘或我们帝姬还在就好了。帝姬多好的人啊，凭什么她没了，一个有几分相像、替代她的玩物儿却被太后和陛下上了天！就是她克了帝姬的命数！”

        医官们说她现在可以偶尔出去走动走动，松快心神，对她的子也是有好的。

        婠婠即便是现在还有惶恐不安，不安的也只是她的孩子。

        婠婠按住她，微笑着摇了摇：“人之常情。您就放过他们一回罢，权当给我肚子里这个积德极福了，我正怀着肚子，为了点鸡蒜的小事便动辄打杀下人，算什么！”

        那小婢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她们这些老嬷嬷们心中也纳罕怀疑，思索着是不是皇帝在何又纳了美人侍奉。

        放在历朝历代，哪怕是一个关系和皇帝冷淡、没有多少情意的皇后有了孕，皇帝数日不曾来亲自看望，也是叫人寒心的。

        有个小内监的低声议论传入了婠婠耳中。

        所以她每日里只知被人安排着不停地吃吃睡睡养子，生活得无比堕落。

        婠婠于是没想要别人跟着，只带了华夫人在禁里闲逛起来。帝园之内的园林景致极清雅幽美，颇有江南水乡的意境。

        她垂目用羹匙轻轻搅了搅玉碗里的汤药，化开少许药物的细渣，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对萃霜说：“本无碍的，你们叫陛下不必忧心本。孟夫人好，本和腹中的孩子才能安心。等本生产之后，也会去时常看望夫人的。”

        偶尔歪靠在榻上，她放空了眼神盯着殿内的某一时发呆，华夫人还以为她是思念晏珽宗，埋怨他不来看她。

住了，气色好了许多，子也未再有什么不适之感。

        是稞儿。

        华夫人压低声音：“殿下！这群贱婢……”

        于是空闲时她想抚琴自娱，嬷嬷们非说琴声聒噪会吵了她腹中胎儿，婠婠一边悻悻收了手，一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琴技是否真的那般不堪。她安安静静地看会书练会字，嬷嬷们又说怕她伤了眼劳累心神，也不许她。直到实在无聊了，她又想着给自己的宝宝两虎帽，倘或孩子明年平安降生，恰是虎年。母依然从她手中将针线夺下，说怕她累坏了眼睛反不值得。

        以前在荣寿殿侍奉过她一段日子。当年刚被拨入她殿中时，女官们请

        每日早中晚各三次医官们来给她诊脉，她总是忍不住追问上一句：“孩子的确还在本腹中吧？”

        她的怀相差不多安定下来的这一天，正赶上满里的金桂盛开时节，香气沁鼻，让人心旷神怡。

        男人趁着自己妻子一怀孕就出去偷腥，千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奇谈。

        私下里她还抽了空和太后商议，若是皇帝真的趁着皇后孕期招幸其他女子又该如何。圣章太后沉良久，最后也只是：“随他去吧。”

        萃霜有些许担忧和惶惧，怕皇后因为皇帝不来看望她而多思多虑伤。

        “兴许那日前朝相公们的议论进谏，陛下还是听入了耳的，陛下那日护着她、为了她殴打臣工，也不过是尽一尽夫妻的面子情义。恐怕没多久合该还是要采选秀女御妻、充填六的。等到鲜亮的美人们挨个入了，那坤宁殿总有一天要成冷。”又一个小婢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