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圣皇后生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将她托付到孟凌州手中,他也的确答应了她母亲。若他敢违背誓言,日后待她不好了,看他死了之后怎么敢去见她母亲!
为本朝极注重“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男子女子的发、除了大婚之日行结发之礼时之外,其他时候自己轻易都是剪不得的。就算有些什么特殊的需求要剪发,那也只能由父母来剪,若父母早亡,则由祖父母来。
他在里待得时间久了,婠婠的母嬷嬷们都有些不高兴,在内室边上的耳房里哼哼哧哧地故意咳嗽了许多声要撵人呢。
皇后是千辛万苦生养她的母亲,她对婠婠
晏珽宗半阖着眼睛靠在床的子边,剑眉微微拧起,一面在脑海中盘算思考地想着他们日后的将来,一边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腰背,像是在哄一个淘气又粘人的小姑娘入眠:
打小起她就是没遭过罪的,皇帝父亲和皇后母亲都对她极尽爱,所以连带边的人们侍奉她时也是小心翼翼地唯恐出了半点差错,哪怕是给她更衣沐浴时都怕破了她半分的肌肤。
晏珽宗也就未再强求,强压她吃下的东西未必对她好。
婠婠在他怀中柔婉浅笑:“你当然要永生永世待我好,要不然我母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珍惜,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当然。我若辜负你半分,愿意叫你的父母生啖我血肉解恨,成不成?”
说难听些,这样的爱、和对待一只心爱的物的爱也是没什么两样的,不过是多少的差别罢了。
“凌州,其实我没有不想嫁给你。我知,我前些日子对你的冷淡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一想起我母亲哥哥他们,心里总是闷闷地提不起力气来,整日没神。”
婠婠是个心中有大义的女孩,她的德感和责任感太强,他承认的确是他害得大殿下失了储位,从她哥哥手中夺走了太子之位,又让她母亲对他深恶痛绝。
母亲兄长的弃世,始终是抚国公主心中的一块大石。她接受不了这一重又一重的噩耗,自隔了十三年之久再度醒来之后,难免人总是恹恹的。
若是自个剪发,那就是意味着父母亡故,祖父母亦不在人世了。剪下来的发也要拿到父母坟前烧掉,以示偿还父母的养育之恩。
可这是她第一次从自己边的人上感受到被人珍惜的滋味。
更何况他自己也能想象得出来,若是有朝一日婠婠真敢对陶皇后说自己喜欢上了他,陶皇后会怎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蠢得无可救药的。
他灭了两盏灯,室内昏暗了许多,婠婠依偎在他怀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起了天,今夜帐内的气氛格外温馨而恬静。
晏珽宗闻言心中了然。他知是什么在着婠婠一直不能同他相守了。
他对婠婠给予的是极多,而对自己物是极少,所以旁人觉得这两者是不同的。
“婠婠,你母亲哥哥的事并非你的错……你也不必这样自责。或许旁的我不到,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相信,你选择了我是对的,我一定是全天底下最爱你的男人。”
她的母亲不喜欢他,他又了对不起她哥哥的事,倘若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和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一厮守的话,那这个人就不会是他深爱的婠婠了。
她忽尔就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珍惜的情愫。
不必晏珽宗去转告,嬷嬷们当然听清了她的话,随即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帝对她是有爱的,可她心中也清楚,这种爱建立在她是个乖巧听话、对他又绝对顺从和臣服、上又着他的血的基础上,三者缺一不可,皇帝是天下至尊,不吝惜于赏赐她一些爱来换取女儿同时可以带给他的天之乐。而皇后嫡出、又是唯一的女儿这个份又给她加了不少的筹码。
他连问了婠婠两三次,想劝她吃些东西,可婠婠嘴里淡淡的没什么味,并不怎么饿,接连推拒。
晏珽宗知婠婠断然不会为了哄他而诅咒自己的父母。
婠婠小时候也剪过几次发,只为医官们说她的胎发生的太密又厚实,兴许就是养着这乌黑如密云的发丝耗费了许多她内的养分,才使得帝姬虚弱,于是陶皇后曾亲自执剪子给她理过发。
所以她是真的觉得今夜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婠婠听了,稍有些不耐烦地对他说:“你跟外的人说一声,今晚我不要她们候着伺候,让她们自己歇着去吧。我只要你陪着我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