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话说与不说，眼下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所以还是不说了罢。

        至于她，大约只会笑掉大牙，甚至得意万分。

        “其实……那日我助他破境，是有些征兆的。他问我，他这般资质英才，破境时可会天降异象……现在想来，他大约对自己有些数。”

        他这徒儿骨最轻，总归不好让她太飘。

        闻朝点：“他虽负妖血，但多年笃行正，从不行邪魔外之事。恭敬师长，友爱同门，不曾有过半分差错。”

        “荒祸使说，你一直没问子昭的下落？”

        洛水听到“无端”二字，默默垂下眼去。

        这般心情要真从他闻朝嘴里说出来，恐怕真能让无数人目瞪口呆。

        他如何不知自己这大徒儿视他为父？

        “你可知，如他这般半妖，修行只能选一行之，或从妖修之途，或从人修之途――伐髓、淬、炼骨，这修三境一过，便再也改不得。而他确实选了人修之路。”

        不是妖，更不可能是魔，伍子昭确确实实是想承剑的，作为他的弟子。

        他不是傻子。

        如果这般还不算互有情意，那什么才算是？

        见她不住摇，泪水越落越多，他叹息似地笑了起来。

        可瞧他这样子，还是决定先老老实实听训。

        天玄弟子敬他畏他，他除却寻常指点，并不多言，亦无心应对人情望来，多是伍子昭为他打点天玄事务，虽说这般侍奉，也有为了自己的修途原因，但那一片孺慕之情却是不了假的。

        “你瞧，我赌对了。”

        闻朝突兀地停了话，在她好奇的眼神中，摸了摸她眼尾。

        他亦视他为子。

        “你……相信大师兄？”她颤声问。

        闻朝说：“我自然是恼的。可子昭是我看大的孩子，我不好……”他想说他不好去抢，可话到边，他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其实他更怕自己抢不过。

        他稍松一点，待她好似终于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方重新箍住她的腰。

        赌她对他这个假季诺有情，赌她纵使知了他份，也愿意朝他走来。

        洛水倏然止了泪，随即目光躲闪，不自在地扭了扭子。

        伍子昭四岁起，他便领之上山，二十年来，他一心只知修炼，若非伍子昭一直在边辅佐，大约会错过边这般多人情。

        闻朝只当她害怕，又：“总之，子昭的事你莫要担心……他应当无事。至于去，我同师兄合计过，他那里也有些旁的线索……”

        “我回山之后，本想等山海之会结束，再行辞去，好同你一起……然后就看见子昭在你那。”

        “子昭确实失踪了。荒祸使从来都是死要见尸，他虽不说，可他连审我五日，后又派他徒儿一直跟着我――我就晓得子昭应当没事，罗兄这人心思颇深，你不问是对的，不然他恐拿子昭消息诈你吓你，无端平白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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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她面上的畏惧、期待看在眼里，仔细斟酌了会儿言语，方又慢慢开口。

        洛水心下有些发虚，她很想告诉闻朝她不是故意的。

        闻朝说到这里时垂眸看她，神色淡淡。

        “他是我一手带大。作为祭剑山主，我并不称职。甚至可以说，其实多年来一直是他照顾着我。”

        洛水抿，点了点。

        那些对她“婚约”的不适，扰人纷纷的春梦，明月楼上随纸鹤倏然飘落、撞入他眼底的惊艳欣喜，还有那场酒醒之后，二人假装若无其事、但实则相互窥伺的尴尬――

        洛水猛然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