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我一步步循着父王的轨迹,错开他走的所有的路,却活得越来越像他,桑国的基业也败于我手。”
“孤听见真相的时候,还嘲笑过父王的傻,若是孤,哪还能留着桑榆,还让她用亡夫的名字命名居住的庭院。”
江月婉重掌大权,进同她现在的上司桑芜禀报江陵的境况。
桑芜默默地听着,或许是因为桑槐的声音太过娓娓来,她竟异常平静,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
“外面雪大,怎么不进来?”
“太子妃。”婳娘笑着同她打招呼,又穿回她惯常穿的鹅黄裙衫,斜插着两只东珠簪。
牢里囚着的妃雾妃娘娘,在听闻先帝逝世的消息后,撞墙自尽而亡。
桑芜跨步进殿,忐忑地唤了句。
她散漫地走在殿内,正溜达到花楹轩的门口。
桑芜同她寒暄几句,退出花楹轩。
“还不是他这醋缸,”婳娘摇着扇子指着忙前忙后的小九,“非得让我把发全绾上去,难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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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无需为此自责。”
婳娘打量着她的神色,抢先一步解释。
傅期迟说的对,她不该逃避,迟来一年的歉也是同自己和解。
次日,桑榆和江洮就如消失一般,没有人知他们去了哪儿,官署都没有他们通行的证据。
“母后的亡夫,名叫计繁。”
桑芜退出殿外,倔强的少年才垮下子,出前所未有的颓靡来。
桑芜回东的时候,傅期迟正同裴惜则在院中的梨树下喝酒谈天,俨然没事人一般。
上京暗涌动,太子不能人的言四起,朝臣纷纷倒戈三皇子。
“孤年幼时就不想活成他那样,没想到还是栽在你上。”
不同的是,她这次梳的竟是妇人发髻。
外面下起雪,窸窸窣窣的,一如一年前的雪夜,层层覆盖上深的碧瓦枯树。
本以为会是一片衰败的景象,没想到却是婳娘摇着扇,使唤小九搬东西。
“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他再生气,也不过是将计婴弄进来太监,优柔寡断、不问政事、奢靡无度……”
“惊人的相似,阿芜,你有自己爱人,我以为不会重蹈覆辙,在婚前先下手为强,没有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
“你大概不知,母后是父王的嫡亲妹妹,你我都是乱生下的孽种。”
“阿姊和江洮要回缥缈峰了,师父得紧,以后的日子,阿芜要独自面对,害不害怕?”
桑芜怔怔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竟比勤政殿的那次还要大。
桑芜摇,不是表姊还是阿姊,她都是自己最好的姊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檀木香气。
“公主千岁。”小九对着桑芜颔首。
“我没事。”桑芜摇。
桑槐呆愣地挪着下巴,宛如一句傀儡。
“他被先帝赐死,搜查不到你的下落只是导火索,实际是那人杀鸡儆猴加上父亲优柔寡断纵容江陵暴乱而已。”
“阿芜。”
“桑槐都告诉你了?”
“阿姊也有秘密,你想不想听?”桑榆摸着她的脑袋。
她踱步到繁院,看着院门口燃着的灯,又折去昭阳,那是阿姊离前住的地方。
“淮安公主,我从未怪过你,”江月婉抚着的伤疤,抿了口茶,“是我年少意气,事不想后果,同你说父亲离世的消息,是想引得你的愧疚。”
“阿芜,灯正好了百盏,愿你长命百岁,诸事顺遂。”桑榆将灯放到她手中。
女子眉目清冽,坐在一堆灯间,笑望着她。正如十多年前,在昭阳门口相遇的模样。
“你真以为母后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够端庄么?呵,你以为的阿姊,是母后和驸所生,爱人的孩子,哪里是孽种能比的……”
桑芜坐在勤政殿的书案前,殿中香炉的烟气袅袅升起,窗外银装素裹。
“江姬,江相的离世并非我本意,抱歉。”桑芜垂眸。
原来竟是这样。
苑中的灯依次点亮,东边瑶华的方向陡然燃起大火,人大呼着走水,奔走相告端着水盂就往那边跑。
“我曾以为我们的结局,也不过是同父王母后一般,一把火烧在勤政殿,今时今日,孤终于明白什么是宿命。”
桑芜望着窗扇透出来的晕黄灯光,桑榆削着竹条,抬眼瞅了她一眼,又继续着灯。
庆原二十六年四月,齐太子妃还朝。
……
“嗯。”
丧钟敲响,苑四挂满白幡。
景望给她披上斗篷,搀着她的手臂,试探地唤了一句。
……
桑芜继续摇,桑榆轻轻地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