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试图改变他,也曾试图支他,可都没有成功,他竟执拗得如一颗顽石。
“……”他似乎是再也没有力气一般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又睁开眼睛,:“林微雨,你知吗?外面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没有我,你本活不了多久。”
所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一天,我会如此后悔。他受尽折辱,把最后一丝尊严撕碎了来到我边,希望我能给他在人间最后的归宿,可我毫不在意,依然无情地拒绝了他,甚至给了他更大的伤害。
“你想我的床?不错,你现在是有这个资本,你年轻,脸长得也不错,可等你年纪大了,容貌老去,你觉得我还会再看你一眼吗?”
在一切结束后的数年里,我曾反复回忆我所经历的事情。我曾以为,我所有的行为都是落子无悔;我曾以为,命运之轮向何方动,全在我想、或不想的一念之间,无论它向哪个方向去,那都是我的选择,我绝不会后悔。
不要说……
我转离开了,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回看了他一眼。
不要说……不要说这种话……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可悲,他能隔着我,打碎屏风,又能隔着屏风,打碎桌子,都不会伤我,哪怕是在我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之后。
夜色里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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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那个时候的他很不成熟,了很多很多错事,需要大人的帮助,大人的引导,可我没能到。
我冷笑:“事到如今,你又开始威胁我是吗?你以什么威胁?你保护我?又拿什么保护我?你如今不过是一个靠着李家,靠着女人,才能不被变卖为的弃夫罢了。”
架我。”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
就在那一刻我懂得了一切,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他,我终于如他所愿爱上了他。
“你这个……毒妇……”他哑着嗓子,表情十分阴戾。
“拜你给我喝的那些药所赐,我是需要男人跟我上床。可是你忘了,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男人。京城里比你貌美,比你床上功夫好的男人多的是,你有什么特别的?”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轰”地一声,屋里的屏风和桌子被炸成碎片,花瓶也“啪”地一声破碎了。
“我为你肝寸断,为你尊严扫地,为你舍弃一切……你竟……如此羞辱我……”一字一字,如同割肉刮骨,弥漫着强烈的恨意。
快闭嘴,快……不要说……
这个男人,此刻苍白阴冷,十分吓人,与去年早夏我在花园里碰见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一直以来,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我以为爱至少要像那样,无私且温柔,可他的感情却总是索取且狂暴,让我窒息且畏惧,所以我始终不认为他的感情是爱,我认为那是一种残缺。
我早该成为成熟的大人,拥有成熟的思想,可我没有。
我:“你知吗?其实我曾经喜欢过你。第一次见面,你拿着一朵百合,算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初恋。只可惜,那不过是一个假影罢了。”
我缓缓开口:“对,毒妇,看来你终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能让你得到安宁的女人。我不需要你为我肝寸断,不需要你为我尊严扫地,更不需要你为我舍弃一切,我只要你永远别再出现我面前。”
(一百零八)
我以为我的是正确的,他了那么多坏事,他应该受到惩罚,如果跟着我,他只会一步一步变本加厉。
我忽然发现,他好像比去年长高了一些。
他慢慢地看过来,从苍白的口中,慢慢地吐出了六个字:“林微雨,我恨你。”
每次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失败透。明明活了那么多年,听了那么多大理,接受了那么多教育,却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每当我想起那个夜晚,想起他在夜色里的惨笑,想起被摔碎的百合花,想起黄昏时分的月亮,想起躲在垛草里瑟瑟发抖的他,苍老的他,我就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无比悔恨。
我倏尔微笑起来:“也好,既然你下贱,非要我的床,我就让你。别说三十岁,等你二十岁,我应该就玩腻了,把你送给街上娶不起男人的寡妇们玩怎么样?让你一天伺候十来个女人,反正你也不出来,一直着,别说十来个,就是一百个也能伺候得来吧!”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后悔了,母亲,我后悔了,父亲。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如此后悔。
不要说,不要说。
可一切已经太晚太晚。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的毒意似乎要把我千刀万剐。
我笑了笑,转离开了。
直到那天,我回时,沿岸瞥见漫山怒放的野百合,我终于明白,那就是爱,那就是。爱绝非只有我想象中的一种形态。
我抬起,不知为何,即使他凶成这样,我也并不畏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