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突然神色莫名地瞥了一眼冯玉殊。

        箱子里，是各种不可言状的闺房之乐。

        屏风之后的冯玉殊淡定喝茶，云锦退回来，附在她耳边调笑打趣儿了几句。

那女子也没有强求，说了句什么，便又转回屏风后去了。

        他仍是那标志的黑衣，宽肩窄腰，腰线收束着利落深刻的折痕，背脊直，人如其刀，凌厉浑然天成。

        原来是楼氏的一个妇人膝上，坐着一个小儿，才牙牙学语不久的年纪，样儿的眼滴溜溜地转，不利索地脆声急：玉、玉殊姨姨，不给。姨姨、最漂亮。

        众人忙四顾，寻找声音的来源。

        瞧不见容貌，也隐约从那姿仪猜出，传闻中的孟夫人，该是一位美人。

        孟景肉眼可见的没兴趣，陈大人看着，鼻腔里悄悄逸出一声嗤笑，只觉着滁州的官僚，真是好没眼力见。

        与此同时，屏风后的影子隐隐绰绰，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影，在婢女的陪同下也入了座。

        孟景兴致缺缺。

        陈大人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心却不知怎的，莫名忐忑起来。

        孟景倒不觉被小儿拂了面子，只随意看了眼他呈上来的箱篑：陈大人有心，这两人还请陈大人带回。

        乾州的长官带来了大批珍贵的乾州锦，箱子一开，那锦缎在灯下动变化着霞光，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孟景坐在主座上，从他的视线看去，自然不受屏风阻碍。他一只手搭在扶手之上，托了腮，也随意微偏了，瞧了冯玉殊一眼。

        原本热闹非凡的厅堂中渐渐安静下来，最后连私语也听不见了。

        东珠色泽光却温和，给冯玉殊耳铛真好看。

        见过堂主、夫人。满座宾客朗声见礼。

        主座之上，没有传来回答。

        陈大人困惑地眨了眨眼。

        孟景瞥了她一眼，转过来，刚待答话，席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动静。

        倒是方才那光鲜富贵的婢女，又一次从屏风后探出了来，朝宴中打量，好似对那两位美婢的模样十分好奇。

        他间微不可察地一，有些想要发笑，被他遮掩过去，放过了已经抖成糠筛的陈大人。

        陈大人着，颤声说完了准备好的吉祥话：佳人当英雄，下官一点心意，还请堂主笑纳。

        但是出他意料的是，传闻中的孟阎王并未出不虞神色来，反而赏得很大方。

        屏风后的人传出一阵短暂欢快的笑声，连席中众人也有些松快起来。

        孟景转回来，重重赏了沧州军政使。

        随后便是宾客一个个上前来见礼的环节。

        这件小小的插曲，便这样轻轻揭过，宾主尽欢。

        一只黑靴踏进了门槛。

        滁州的长官带来了难寻的墨宝雅砚，也打开箱篑，让众人品鉴了一翻。

        冯玉殊困惑地微皱起一点眉。

        陈大人光溜溜的脑门上，终于滴下一颗豆大的冷汗来。

        堂中落针可闻。

        大小、形状各异的玉质男，致镂空的金缅铃，髭制成的细鞭，巧垂苏的银夹，还有许多，他猜不出用途的玩意儿。

        然而他竟也同时看了过来，眼神还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后是嫪凭、十步等人，随着他入了厅中。待他至厅中最尽的正中落座，便拱卫左右，沉肃着一张脸，面朝向满座宾客。

        冯玉殊一时有些脸热。

        孟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沧州的军政使送上了一大箱成色罕见的东珠同玛瑙，他对自己的上峰如何被意外去世的心知肚明，又得了在沧州地界消息最灵通的便利，见礼中气十足，显然极有信心。

        轮到自己时，便有些脚，带着两位美婢，和一箱篑，上前见礼。

        她不知他在想甚，只面无表情地用眼风提醒他回神，莫待怠慢了客人。

        孟景竟然真的集中了一下神，打开箱篑，抓一把东珠在手中看了一眼，又往了一眼屏风之后。

        冯玉殊锐地偏了，小鹿似的浅色的眼，疑惑那箱中有何物，他竟着意，不打算一并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