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在害怕。
孟景撩起眼,比寻常人更深的黑眸盯着冯玉殊,暴戾之气难掩,叫旁人看得心惊肉:你没听那老秃驴说么?我是天煞孤星,克、己、克、人。
让开。他吐出一句。
听了他这话,在这一即发的局势中,冯玉殊抬眼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番,才:刚才你明明可以在他解卦前便进来,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她甚至还开了会儿小差。
静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某个瞬间,佛堂中的戾气忽地消散了。
思索了一会儿,她神色平静,心中却一片清明:因为你想让我听到,对不对?
纤细的,柔的一只手,平时他稍微用的力大了些,她就要喊疼,如今却搭在锋利冰冷的刀上,那样不相称。
冯玉殊的手轻轻搭在了刀背上。
大开的窗棂在风中轻晃着,漆黑的墨色透进来,半颗星子也没有。
这卦相所说,一件一件应验,他也信了自己是天煞孤星,连父母都会背弃,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冯玉殊。
话音未落,雪白的刀光至眼前,她有一瞬被晃了眼,下意识地眯了眼,而后便看见自己鬓边一抹青丝打着旋儿,慢慢飘落在地。
孟景,不可以。
放过他她眼底尽是恳求之色。
孟景走了。
冯玉殊抿了抿,有点不高兴、又有点受伤的样子:不会。
但冯玉殊说得对,他确实不会杀她。
闻讯赶来的云锦还未迈进门槛,看到这一幕,简直肝胆俱裂。
孟景紧抿着,不肯答话。
面门。
他是惯活在暗的人,或许有法子脱,她却还肖想着有一天,能与他坦地并肩站在阳光下。
玄音踉跄地急退,直避到避无可避,佛台的边缘狠狠撞上了后腰,碰落一地香烛。
孟景却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冰冷的视线扫过她微微发颤的指尖,眼底带上了一点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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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常人瞳色更深的、凶悍的、狼崽一样的眼神,如此陌生。
少年终于出些许残酷的本来,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一定不会杀你么,冯玉殊?
他现在这副杀神样子,她未曾见过,却并非因此就怕了他,只是生怕他行差错半步,一切就无可挽回。
小...她惊叫出声,却被其他的沙弥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附近的沙弥听到动静,纷纷抄了家伙,如水一般涌进来,见此情状,又纷纷退后了一步,生怕动了少年手中的刀。
她向来对他很好,她害怕他,或背弃他,他都决定原谅。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他希望能福泽绵绵。
他的长刀抵上玄音的脖颈。
冯玉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在剑弩张中,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却因少年人微妙的自尊或自卑作祟,到来都不肯说一句来路残忍。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掌心也沁出了些许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