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都,都退下去。
年老衰垂,然而谁又敢轻慢退位的武皇,皆是唯唯诺诺,小心退了出去。
高大的殿门轻轻合上,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御榻前点放的烛盏,色的火苗轻轻摆动,灯芯忽地炸出一星烛花,发出呲呲轻响。
母亲,李衿,今日可想去外走走?
上阳历来冬夏凉,绿树红花,景色幽静美丽,最是适合人修养之。
武则天却轻轻摇了摇。
自打退位之后,先前还力充沛,每日梳妆打扮的女皇,突然像是苍老了百岁。
不愿再对镜贴花黄,也不愿再着华贵的衣裳,更不愿丝竹声乐,邀月对酒了。
李衿有些愧疚,也许母亲不退位,还能再多些岁月。
安定,武则天突然开口,你也走吧,不必留着陪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语气也极为疲惫,李衿嘴动了动,想要劝母亲一番,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那儿先退下,母亲若有吩咐,即刻令人传我来便是。
李衿小心后退十几步,深深一鞠,才转轻轻离开。
殿内再度寂静无声。
檀香的幽芳弥散,垂垂老矣的武则天,望着这内饰华丽的殿,只感到一阵阵的空虚。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九郎不在了,慕华也不在了,她握在手心里的冰冷权势,也通通不在了。
尽李樘登基之后,每十日便要率领群臣来上阳请安,山呼则天大圣皇帝安好,可武则天依然神不振。
今天安安静静的上阳,更叫她昏昏睡。
这一睡,兴许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意识昏重混沌,隐隐约约里,武则天好像看见榻前有人走近。
一袭白袍,飘然若仙。
慕华?
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亮,苍老的面容竟在瞬间容光焕发,武则天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在发。
她想呼喊下人,来伺候她梳妆更衣,咙却只能模糊不清的混浊字音。
风烛残年的摇摇坠,武则天突然脱力,一歪朝着右侧倒去。
可这一次,跌进的是梦寐以求的怀抱。
柔的脯,好闻的淡香,还有那让她枕靠过无数次的,虽然纤弱,却坚强的肩膀。
阿约
耳边突然响起这熟悉的轻唤,声若清泉石上,依旧清雅悦耳。
一滴泪,突然从眼角落。
她终于还是来了。
依然那么年轻,依然容颜依旧,不老不衰。
慕华
武则天想:她的一生大概爱过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她记得年少时的初遇,记得被家中同父异母的兄长吆喝欺负时,是谁出手相救。
也记得在太极,为太宗才人的那段寂寞日子,是谁陪她度过的。
太宗眼里的媚娘,只是一个有些新鲜的小娘子,过后便是没有地位的后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