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珣顺了一把她的发,“说什么胡话。这一路行军的奔波不提,单是北疆的气候,你如何能受得了?更何况沙场上刀枪无眼。”
她微微睁大了双眼,“明明日夜都在想,担心殿下担心得要命。”
“在想什么?”宁珣掐了她腰间一把,衔池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
若真要战,他去,才有最大的胜算。
宁珣微微后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音发沉:“半年不见,就没什么想跟孤说的?”
他却已经松松披上了外袍,抬眼淡淡:“孤方才忘了,父皇遣了御医过来,不用你了。”
宁珣没用她带来的药,给她指了提前备好的另一罐。
宁珣去的那一场,并不太顺利——但他那时候若没去,北疆的情况怕是只会更糟。
她……忘了。忘了还能写信。
他笑了笑,紧紧拥住她,却避而不答:“百姓何其辜。求和,总比打败仗要好。”
她眼神澄澈,却自有近乎执拗的坚定在里,开口:“我若跟着殿下去了,殿下便没有后顾之忧。也不会被人假传消息之类的,钻了空子。”
衔池默默琢磨着,那时候虽没人告诉她北疆发生了什么,她只能从人的闲谈里窥得一星半点,但总归也听得出,情形算不得好。
“问晚了。”他陡然抬手扣住她手腕,“半年,就一回也没想过孤?”
“没什么,只是在想,殿下是不是要去北疆?若是要去,我可以陪着殿下一同北上。”
北疆一事,圣人很快便下了旨意。在秋收前,大周遣使者入契丹王廷。必然也不能叫使臣空着手去,所以另备了十车丝绸珍玩云云
衔池心骤停了一下,又急促搏动起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宁珣不在京中,二殿下那儿的力便不在东,也没人提点着她。
宁珣如何不知她说得是对的。
明知圣人决断已下,也不是宁珣能左右的,可她一时还是有些迟疑:“那殿下自己……不想去么?”
“也是皇帝的意思。既然他想求和,那便求和。”
她颤颤抬眼,却问了一句:“殿下,疼么?”
“我又不会真的上战场。”她抿了抿嘴,“倒也没那么柔弱。”
到他前。
他定定看她一眼,松开手轻笑了一声:“还不至于。”
衔池一怔。
这时候把她留在东,宁珣想必不会放心——尤其是刚出了事儿。与其叫他分心,她不如跟在他边,他去哪儿,她便在哪儿。
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不知是不是那一眼甲胄带给她的错觉。也兴许是在沙场上这几个月,不觉间积下的戾气。
他绕了两下她的发尾,“所以我不去。”
他赤着上半,衔池用指尖温度将药膏化开,蘸着药膏的手指从到他膛的那刻起便微微打颤。
前世那时候她便明白宁珣,明白他为何一心要战,也明白以他的境,为求大业,其实不去亲征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天下万民在他眼中不比他自己轻。
所以她从未想过劝他按兵不动,留在京中。她能想到的,只有陪他同去同归。
衔池被他周气势压得退了半步,急促息了一下,才缓过来些,想继续给他上药。
只能等。等到他不受约束的那一天。
她本就抬眼望着他,在他的注视下眼眶迅速红了一圈,逐渐,声音陡然轻下去:“怕殿下分心。”
这是实话。她自小子骨就不差,又不是真的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她常年习舞,经年累月地练下来,形只是瞧着单薄柔,实则蕴满了恰到好的力量感。
他直视着她,攥着她的手缓缓加力:“担心?那怎么,孤连一封信也没收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