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的空里,沈澈从一旁拿出一封信并一双舞鞋,递到她面前:“宋夫人很好,你可以放心。郎中也说照这样养下去,再有个一年半载,便能正常生活了。”
沈澈将那盏温度差不多可以入口的热茶放回她手边。
他隔着雨幕朝她望过来。
一来二去,拟定官员调动名单一事,竟落在东那位上。也正因此,太子被解了禁足。
衔池面难色,有些惶然:“可我不知能不能好,他从未在我面前看过政务。”
不知是该感慨堂堂东竟跟张筛子似的,还是该后怕沈澈的无孔不入。
她知自己没有权利拒绝,但有的话总要说在前。
方才屋里沉闷腐朽的气息散开,雨下了有一阵儿了,也不再沉甸甸地压着人不动气,起码让人能长长地透一口气。
沈澈口中有几个名字她听着很陌生,但等他说完,她大致也明白了宁珣这几日到底都在书房忙什么。
她飞快点点,将信同舞鞋一藏进怀里,又拿出自己写给娘的信递给他。
她气还没匀,一脑说下去:“穿的常服,也没用东的车驾,来得低调,但没遮掩份。”
因为沈澈?
到最后几级时,雨幕带来的气扑面而来,她才缓下脚步,站在阶上,安静等着他朝她走来。
她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先前哭过一场。
衔池没多想,生怕再晚一步他便要上来,将门从背后掩好,便立刻提着裙子,从木梯一路小跑下去。
雨滴溅落伞面,四迸溅开。握着伞柄的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宁珣在她前不远站定,伞檐微微向上抬起。
他安排小五去池家取信那日,本只是担心她,想见一见她。孰料不过短短几日间,朝堂形势又变了。
不必再说什么他也明白。
请立新后一事的余震仍在,恰在此时,去岁秋里林参议查的那桩私盐案又被翻出来——那桩案子被查出牵涉到分京中官员。
沈澈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柔:“本是打算叫你看完直接烧了的。但你若是想留,便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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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她足足一个时辰,看样子,他还是来得早了。
衔池顺势抽回手,低低“嗯”了一声,又顿了顿,鼻音重,尾音却上扬着,似是在期待一切顺利她就能早点从东脱:“那……这几日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而此时有人奏请提议,既然先前林参议是太子安排去的荆州,如今牵扯出的事端,由太子解决再合适不过。
调温柔:“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
她顿了顿,看向衔池,“只说是来接人的。”
衔池低低应了一声,啜了一口热茶。
他要她去抄一份名单。
“找机会将那名单记下来,自会有人去找你拿。”
沈澈却恍若未闻,只又给衔池续上一杯热茶,“再喝一口。外下雨了,会冷。”
时辰不早,雨也小了些,衔池正准备走,却突然见梅娘慌慌张张进来。她鲜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裙角都沾了一大片,一进来便立将门掩好,急急对沈澈:“太子来了。”
好在她这儿是二楼,底下撑伞的人若不抬,还看不到她。
现在他确实需要她去一件事。
是娘亲笔所书,字迹娟秀,也不像先前病中那样绵无力。
衔池眸中一亮,先接过舞鞋仔细看了看,而后便放在膝上,将信拆开。
此事非同小可,宁禛本将这差事揽到自己上,可圣人没允。
她不信沈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是单纯想见她一面。与其等他说,不如她主动问。
宁珣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她方才出来的那间房——房门紧闭,将里的一切挡得严严实实。
而在早朝上过了明面儿,质便不同了。
宁珣既然亮了份,自然没人敢拦,用不了多久便会到这儿来。
“尽力便好,不必紧张,放轻松些。”他又替她倒了一盏热茶,柔声:“倘若真被他发现,也不要慌张,咬定你不知情。自会有人出来罪。”
衔池站起,哪儿还顾得上这盏茶,“他既是来接我的,那我便直接下去跟他走,你们留在屋里,就不会同他撞上。”
她边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前,雨声隔绝了脚步声,因着推开门这一刻,她才看见不远有人撑着伞走近。细密如织的雨幕到他那儿,便陷下去一块儿。
圣人这几日本就心气不顺,当即在乾正殿金口玉言,要将一批官员进行调动。
此事在那林参议死后,圣人其实便知了。其中同宁禛有攀扯的,都已经置妥当——可那是私下里。
见娘在池家确实被照顾得很好,她放下心去,将信小心收折,刚要收起来才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沈澈。
衔池倏地坐直了子,他不是正忙着么,还有闲暇来这儿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