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没来得及关,有雀鸟啾鸣了一声落下来,从窗棂的隙里歪往里看。天色渐暗,厚重暮色被窗棂切割,明暗光影洇在青灰地砖,斑驳不均。
她一瘸一拐着过来,衔池在心里叹了口气,瑞泽县主这回下手不轻——许是她添给池立诚那把火,添得太旺了些。
衔池一一看过去,却没说好与不好,只心血来似的,说要去厨房看一看。
青黛的脸倏而红透,半晌说不出
上一世,她从东离开回到池家后,池家的心思已经不在她上,瑞泽县主便随便指了个在厨房打杂的使婢女给她。
青黛就是这么来她边伺候的。她对自家小姐的过往一概不知,但心思单纯,认定了的人就会追随到底,来她边后,也确实事事为她着想。
池家的仆役丫鬟是惯会拜高踩低的,有了明月的前车之鉴,对衔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姑娘都客气起来。
衔池拈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明月受了杖责,怕是这几日伺候不周,是以第二日刘事便领了几个丫鬟来,让衔池挑。
明月是县主安排的,她用不了也甩不掉。但边总得有个能放心托付的人,不然即便进了东,也会失了对池家的掌控。
她出了神,衔池也没出声,只笑着看她。
衔池摇摇,看向只顾着刷洗碗筷的青黛,“来要个人。”
衔池平日里没有让明月一直站在边布菜的习惯,让她下去休息她又不肯,两人一坐一立,一个寂然夹菜,一个安静用膳,屋里一时只有碗筷的细微声响。
衔池走进厨房时,厨娘正在训斥一边儿地上蹲着碗的小丫鬟:“让你洗个碗,你还碎了两个,怎么,嫌昨儿吃得太饱?今天你要是敢再砸一个碗,往后三天,都别想吃饭!”
明月一直撑到入夜,将床铺好,才从屋里退出去。
刘事默了默,倒觉得她说的也不错。表姑娘左不过就是孩子心儿,见不得人平白受欺负,才巴巴地把人要走。何况她挑个愚笨点儿的,他也更好向县主交差。
她低,冲地上蹲着的小丫鬟笑了一笑,“你愿不愿意来我这里?”
明月是晚膳的时辰才回来的。
她知自己学得很好。
明月摇了摇,勉强小心笑了笑,连语气都规矩了不少,“婢伺候小姐用膳。”
那丫鬟穿了布麻衣,双手长时间浸在冷水里,被冻得通红,连碗都拿不稳。一边脸颊上还蹭着厚厚一块炉灰,挨了骂也不见恼,只手上动作更小心了些——那模样比衔池上一世看见她时还惨。
衔池指了指青黛,“她与我年岁相仿,看起来也本分,就她吧。”
她将筷子一搁,“明月?你这是......”
厨房的人将晚膳在桌上排开,衔池刚拿起筷子,便看见明月慢慢走进来,行动间极不自然,色苍白。
麻雀了两下,振翅飞走。
是杏子脯,外面裹了一层糖霜,上一会儿等糖霜化开,里依然是涩的。
刘事面难色,“这丫办事磨蹭,也不机灵......”
青黛抬,怔愣在原地。
不是那时候他们她学的。
那个厨娘察觉这边的动静,忙不迭迎过来,在围裙上了手,讪讪笑:“表姑娘怎么亲自来了?可是送去的饭食不合口?”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像是院墙边的滴的红芍药,眉目如画,却又不见艳俗,微微上挑的一双眼宛如清澈见底的两汪寒潭,但她眼中的清冷在那一笑间,悉数了开,勾魂夺魄。
衔池眨了眨眼,“舅父昨儿个说,让我挑个合眼缘的就是,毕竟,大事总有明月姐姐拿着。”
在池家了几年活,却依然只能在厨房打打杂,受了欺负也不气不恼,更叫人疑心是个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