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愕不已，却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念秋一声尖叫。

        她听见他低声唤她，像过往三年无数次唤过的那样，“衔池。”

        与此同时，念秋狠狠推在她前，她向后一仰，跌进冰寒凄骨的湖水中。

        意识彻底混沌下去前，许是满湖的红沉进了她眼底，她眼前隐隐约约又看见东最后那场声势浩大的火。

        沈澈赶过来时，人已经被捞了上来放在岸边，雪白的中衣上全是被水晕开的血迹，原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更是半分血色也无。

        有侍卫小心请示沈澈：“世子，郡主这儿......”

不敢。”

        最后的挣扎倏而停了下来。

        昏暗的光线愈来愈远，湖底漆黑一片，周遭的寂静让人心慌。像万劫不复的深渊，坠不到底。

        沈澈此时眼中耳中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人，旁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他不信她会这么一声不响地死了，他要亲眼看过。此刻他只觉得地上跪着的女人聒噪得让他疼，她拽着他，让他赶不到衔池边。

        熙宁后立时便有从里跟她出来的侍卫剑出鞘，同沈澈的人对峙住。

        本以为牺牲掉自己，就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直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天真得像个笑话。

        熙宁脱了簪，披了件衣裳跪在路旁，在沈澈经过时两手死死抓住了他衣袍下摆，似是不想让他去那尸旁边：“子安，我知错了子安，是我不好，可今夜是你我大婚......”

        沈澈充耳不闻，终于

        “不敢就好，不然，这金簪，该没人替我捡回来了。”话音未落，熙宁从发髻上抽下一支金簪，扬手扔进衔池后的沉沉湖水中。

        她好不甘心。

        熙宁推开念秋狼狈起：“你为了她竟想杀我？！沈澈，你看清楚我是谁！今夜你若敢伤我，你以为宁禛还能顺理成章坐上那个位子？！”

        熙宁听着她扑腾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一口恶气终于疏散了些，正打算看她像条落水狗一般爬上来，便看见湖中涟漪一波又一波开的血色。

        沈澈一言不发，倏地从一旁的侍卫侧抽出剑来，剑尖直指熙宁咽，一剑刺了下去——念秋离熙宁郡主最近，脸色煞白将郡主扑倒在地，堪堪避开那一剑。

        青黛伏在自家主子的尸上哭，远远看见世子踉跄了一步，却猛地推开来搀扶他的侍从，朝这儿奔过来。

        血丝从口蔓延开，慢慢蓬成红雾，似是水中的一袭嫁衣。

        岸上没人听见，念秋推人下去的那一霎，风声中依稀裹挟着极细微的一声，似是箭矢破空。

        可是这回，火光尽那熟悉的背影，竟朝她转过来。

        他话音刚落，两边登时刀剑相向，铁相接声不绝。

        心肺像是被人伸了一双手进去，生生撕裂扯开。湖水涌上来那一刻，她本能地挣扎起来，但斜穿心肺那一箭太深，血失得太迅速，她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缓缓向湖底沉下去。

        真的好冷，她从未这么冷过。

        像她无数回梦魇所见。

        寒芒一闪，箭簇倏而近在眼前，衔池瞳孔一缩，铁破开肉的细响清晰在耳边。彻骨湖水下，连痛感都迟了一瞬。

        这短短一辈子，她像是只任人控的木偶，一日日演着戏文。她挣不断上束缚着吊起她的细线，甚至连戏唱到了哪一折都分不清楚。

        他没回，只：“太吵，把她拖下去，让她闭嘴。”

        沈澈早在她被扑倒而松开了拽着他衣袍的手时，便已经转向衔池那儿，熙宁喊得歇斯底里，也只看见他的背影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