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竹笋
高载年睡了很久,睁开眼发现另一张床上的丁长夏正在看他。她翻不了shen,只能把tou扭向他这一侧,瞪着眼睛。
他昨晚实在jin疲力尽,多熬一秒都有晕厥的可能,shen子一挨到床,不一会儿便平静地睡着了,连洗漱都没有洗漱。醒了以后,他给丁长夏跑前跑后,丁长夏反倒笑他跑腾一天,出了不知dao多少汗,tou发都被粘起来,汗ye一干,结成棍儿了。
高载年难为情地笑笑,去公用水房冲了冲tou发,还打了壶热水回来给她洗tou、cashen子用。
病房的另外两张床住上了昨天救护车后来拉过来的产妇。后半夜,那位产妇平安生了孩子,一家人嘁哩喀喳地搬进来。丁长夏和高载年一个比一个睡得死,连眼pi都没多动一下。
对面产妇叫小琴,陪床照顾的是她妈。小琴妈一听见高载年说洗tou,高声阻止:“月子里不能着凉,怎么还洗上tou了!”说着给了丁长夏一定薄cu布帽子,让她dai上,防风。
丁长夏抬tou看了看,吊扇停着,又往窗边瞧一瞧,窗hu销得死死的。丁长夏叹了口气,说:“谢谢婶子,你给小琴dai吧。我怕热。”
小琴妈一摸丁长夏的手心,tang得像火炉一样,当即下了诊断,说她这是阴虚内热,心火旺。丁长夏觉得颇为有理,她这两天确实总着急。然而当小琴妈开了药方,让她多吃苦瓜,多喝莲子芯菊花茶,她又觉得这个老太太在非法行医。
趁小琴妈搀着小琴到走廊里散步的工夫,丁长夏把tou洗了,shen子ca了,窗hu和吊扇统统打开,给闷了一晚上的病房通了通风。大夏天保nuan,她怕还没得月子病就先中暑。
高载年问她:“你刀口好点了吗?”
丁长夏说,还是疼,说完问他:“我爹来了吗?他知dao孙子飞了是啥反应?”
“我保证我不是说你爹坏话――”高载年说,“他要把你和叮咚卖给我。”
“你买了吗?”
“我怎么可能,那我不就和他成一样的人了!”
丁长夏轻轻笑dao:“没卖出去啊。”
高载年连忙要解释,丁长夏却说:“跟你说笑呢。没事。不买ting好的,要是买了,你也就和我成一样的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没事。”丁长夏问,“你爹妈呢?你妈说他们想让我去德国念……念……哎呀,那个学制乱七八糟的,我搞不清。”
“你不能――”当高载年听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即又改口dao,“我不想让你去。他们只让你一个人去,不许你带叮咚,我看他们比纳粹还纳粹。”
丁长夏说:“不然怎么办?”
高载年不假思索:“当然是我们一起养。新闻里的‘三口之家’是幸福模板,‘单亲家庭’是二等公民,‘没妈的孩子像gen草’――”
“哇,那我这样,现在爹娘都没了的人,算啥?”丁长夏假装不在乎似的望进高载年的眼里,min锐地感受到了han蓄的傲慢。但这也合理,看他母亲说话那副架势就知dao,傲慢的竹出傲慢的笋。
丁长夏强调dao:“没妈有什么的,我也没妈,我不活得ting好的?”
村里离奇事多了,爹妈死了、跑了可排不上号。
估计连三口之家和单亲家庭都是他们这些生活平静无波的人自己分出来的花样,用来对比,用来怜悯,显得他们是大圣人、人上人。他们可以同情后者,就像同情乞丐,但他们决不允许让他们的自己人成为后者。但她不吃这一套。
高载年意识到自己过于言辞无忌了。丁长夏的背景和他是不同的。他张口要说什么,丁长夏故作轻松:“你得跟叮咚说,‘没妈的孩子像gen草’纯属扯淡,谁信了这句话,谁没了妈才像gen草。”
“嗯……”
“……”
touding的吊扇一歪一歪地打转,他们没再说下去。
丁长夏换了个话题,说她饿了,让他去买点吃的。
高载年说:“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买去。”
“我想吃肉。刚生了个人,肚子里得来点肉填补填补。”
高载年一听就笑了。
因为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好,他心里发亏,丁长夏只说了肉类他就跑出医院执行去了,在路上想起来,丁长夏没说吃什么肉。
他记着小琴妈说的,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作料多的,他找到一家广东人开的饭店,买了白切鸡。
小琴也开饭了,她男人来送饭,送的清淡的猪蹄汤。小琴妈往丁长夏桌上看了一眼,埋怨高载年:“怎么又是鸡又是烧饼,刚生完就让人吃这么实的东西,不好消化。”
丁长夏把蘸料倒进烧饼夹层里,一口烧饼一口鸡肉,嚼得ting香。消化不了,吐了就行了。要是让她吃没味dao的东西,她还不如饿死。
小琴妈也guan不了他们的好赖,恨铁不成钢地笑,“这俩人,生个孩子还跟闹着玩一样。回nai了你就哭吧。”
这俩人问:“什么叫回na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