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赵太太坐在英珍的侧旁,店员过来问要点甚麽,英珍有些习惯地建议:“这里的栗子nai油dan糕不错,淡淡的甜。”
她和赵太太没嫁人前常腻在一起,是要好的朋友,且她的家世更为显赫,赵太太凡事都听她的,说其俯首帖耳并不为过。
赵太太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抬起tou朝店员dao:“一杯咖啡,一份巧克力西番尼。”英珍曾笑话她是个短脖子,而此时却发现她的脖子像是二次发育过。从前不敢穿的立领圆襟旗袍也着上了shen,看着立领起码有一寸高,镶着绀碧gun边,还能lou出半截玉色的脖子。她俩都是苏州人,pi肤像水磨年糕般白里透着青。
赵太太待店员走开,才朝英珍笑着说:“你该试试她们家的巧克力西番尼,我原先也只吃栗子dan糕,还是ma太太提点的我,说吃栗子dan糕落伍了已经。”
ma太太的丈夫是民政司的司长,英珍的丈夫前两年还在zuo官时,曾在太太聚会上见过她几面,时髦又高傲,轻易不搭理人的。
“你知dao我属于长情的xing子,最恋旧,这栗子dan糕吃惯了,就不爱换别的。”英珍是为解释她并非落伍而归咎于xing格使然。
赵太太不确定的哼了声,突然迸出的眼神意味深长。
英珍很快dao:“你别多想!”说完却很后悔,显得yu盖弥彰。
此时她倒宁愿赵太太觉得是她落伍了。
银制小匙和瓷碗清脆的响碰,愈发chu2痛了她的神经,蹙眉看向美娟,气鼓鼓的表情,为了一块巧克力西番尼,委屈的似要哭出来了。
就这点出息!说来也二十岁了,在学校胡混这几年,就没见有甚麽长进,眼pi子浅,和她父亲一个德xing。
赵太太也偏过tou打量美娟,再看向她,下颌微微晃动,笑着说:“美娟和你倒不大像。”
英珍喛的也笑了:“岂止不大像,简直完全不像。你看我未嫁那会儿,一gen大辫子又cu又黑,必须搓点桂花油ca在tou上,不然蓬松的跟堆云似的,你瞧她,两gen辫子还没有我一gencu,贴着toupi薄塌塌,黄mao丫tou没叫错。”
美娟从嗓子眼里嘀咕一句:“tou发多有甚麽好,总堵住下水口,一揪就一大把,看着腻心!”
英珍接着抱怨:“阿妹你再看伊的眼睛,单眼pi,眼乌子灰褐色,眼梢要挑进鬓里去,生的怪里怪气。”
赵太太笑说:“虽不及你的丹凤眼liu光溢彩,但伊的眼睛倒有几分像洋人。”
美娟dao:“听父亲讲太婆婆是苏联人,前几辈都无事,就倒我这里返祖了,这能怪得我麽。”
英珍语带嘲讽:“洋人高ting的鼻子,你咋堆了ban蒜tou在那。”
美娟不示弱:“鼻子卦前程,蒜tou鼻天生福相,姆妈鼻子高ting又哪能,你整日里不是抱怨命苦麽!”
赵太太噗嗤笑出声来:“你俩虽长得不相像,可这你一言我一往的,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是真的亲母女。”
又朝英珍叹了口气,指着美娟dao:“你瞧她这活泼泼的劲儿,和你二十岁时有甚区别!”
英珍沉默少顷,掏出钱夹取了两张钱票递给美娟:“你先回家去。”
美娟巴不得早些离开,接过钱票,再把残余的一点咖啡吃光,高兴的同赵太太dao个别,如离笼的小鸟般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