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1、杀孽深重
到了新的城镇,这时候,说早不早,再出城肯定赶不上下一个宿tou,说晚不晚,离天黑还有那么一帽子的工夫,平安索xing从怀里拿出一块黄布并半本黄册,就地摆出个算命的摊来。
旁边面摊的老板探过tou来:“去去,别chu1揽生意去。”
“我真的是尼姑。”平安回答。
老板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减:“这年月,什么liu莺暗娼的破落hu都敢自称尼姑,也不怕菩萨怪罪。”
平安并不生气,熟练地把帽子摘了,让人看她tou上的戒疤。平安年纪不大,那戒疤却有些年月了,三颗烧香白印,正正点在刮得锃光瓦亮的toupi上,倒是个真尼姑。
其实不看戒疤,只看toupi,老板便信了。寻常姑娘家尚且爱惜tou发,cao2持pi肉生意的暗娼更决然没有剃出个卤dan似的光tou的dao理,愠色淡了些,却还是dao:“你初来乍到,又是尼姑,谁会找你算命?”
老板说得很有dao理,世dao向来对尼姑不太友好,更何况是如今这不太平的年月,平安点着tou:“谢谢施主关心,我赶了一路,歇歇脚,反正坐着也是坐着,索xing碰一碰有缘人。”
老板嘟囔着“谁是关心你”,却不再说话,转tou煮面去了。
平安坐了一会儿,无人算卦,只好念佛,好像念了佛,今夜的晚饭和宿tou便都有了着落。
“师兄,是个尼姑。”
平安循声睁眼,看见一女两男三个dao人,平安特意多看了那女dao士一眼,倒是个端正漂亮的小姑娘。虽说一佛一dao,你信你的释迦摩尼,我信我的元始天尊,但都是出家人,也算半个同行,平安正要招呼dao友算上一卦,却一张嘴,houtou一甜,便吐出一口血来。
平安也是猝不及防,那血哇地一声吐出来,落在地上,险些溅了女dao士的鞋面子。
三个dao人中年长些的那个,横臂往女dao士shen前一拦:“快走。”
三个dao人说走就走,半点不耽搁,大步liu星,顷刻就走得没了踪迹。
平安本有些不明所以,但想想,也就明白了。
前面说了,那年月不太平,单单活着就不易了,疫病还来凑热闹。前些年云南的滥chang死了一万人,湖南的黄zhong死了三万人,甘肃的瘟疫死了五六十万人,青海的“牛羊传染”也死了二十多万,这尚且是数得出来人死得上了万的,那些规模较小万人以下的疫灾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三个dao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看平安突然吐血,难免疑心她染了时疫。
这年月,人们对疫病min感得很。幸而三个dao人只是走了,没有闹。若是闹将开来,平安一个初来乍到没有亲朋旧友的外地尼姑,恐怕要被就地打死了焚烧坑埋以绝后患。
平安抹干净嘴角的血渍,又使脚尖勾些灰土掩住地上暗红,旁人便瞧不出她曾经吐过血了。
zuo完这一切,平安才抬tou望向dao人们离去的方向。
平安打眼瞧着女dao士,便心dao是个端正漂亮的小姑娘,却看清楚被称为师兄的男dao士,方知世间总一山还有一山高。
鬓若刀裁,目若点漆,高鼻深瞳,不像中原人,倒有些异族的长相,是生平仅见的英武俊朗。平安回忆着那惊鸿一瞥的星目剑眉,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却也是生平仅见的杀孽深重。